与狼

【铠约|饭与乌托邦】海都历险记

铠约|饭与乌托邦 5.22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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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cp:铠约;其它人物友情和亲情向

暴风雨持续了一整夜,到了清晨的时候,太阳才终于崭露头角,透过空气中腥咸的水珠,折射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晕来。

  

百里守约伸了伸懒腰,带着一瓶水来到甲板上,眺望远方望不见头的大海,仍然觉得头晕目眩。

这是他第一次坐船,第一次见到这叫“大海”的玩意儿。

  

或许是晕船,亦或许是水土不服,他在海上漂泊这半个月吃不好也睡不好,眼看着一天天消瘦了下去。这艘船上哪里的人都有,口音各异,他暗地里学习了半月海都那边的语言,心里为铠从小就要说这种拗口的东西感到同情。

  

他还记得第一次跟铠搭腔,还以为异乡人是被食物烫了嘴,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即使口音奇怪,他还是觉得铠说这些语言的时候比船上那些人要好听许多,要温柔许多。他的声音总是低沉浑厚,让人感到可靠。

  

大海啊.......百里守约缓缓坐下来,甲板仍是洇湿着,他却毫不在意。他闭上眼睛,呼啸的风划过脸颊,海洋的气息热烈地扑向他,让他想念起铠。纵使军令森严,他们仍在无数个夜晚给予彼此仅有的、最温柔的怀抱,当时只觉得满足,现在回想起来,心头不免泛起一层又一层苦涩的涟漪。

  

栏杆外有浪花翻溅过来,百里守约用手指接住一点放进嘴里。

  

又苦又咸。是和泪水一样的味道。



  

“守!守!是狂欢号!”水手从桅杆上迅捷地滑下来,奔向舱内向大伙传达信号。


一时间,船上男女老少都惊慌不已,狂欢号是这片海域劣迹斑斑的海盗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碰到他们便意味着凶多吉少。


百里守约警觉地竖起耳朵,手指扣紧了斗篷下的狙击枪。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找好一个隐匿的角落,在暗处观察着敌方的动向。


狂欢号很快逼向客船,在刀枪的威慑下,客船根本不敢反抗,有一部分胆小的乘客开始痛哭起来。他们多的是为了生计四处奔波的苦命人,还没为自己挣得份安身之地,便要将财产甚至性命折在这艘船上。


百里守约正在动与不动之间抉择,却发现一个并不高大的家伙穿过人群,扛着看上去沉甸甸的火炮冲到最前方。


“别担心,火鹰来了!”


那家伙气势很足,在烟雾弹的作用下腾空而起,将炮筒对准了狂欢号上那个最高大的海盗船长——那是让整个海都都恨得牙痒痒的通缉犯。


“轰隆”一声,扛炮的家伙被震得身体后倾,像只受了烫的虾米,控制不住得来了个后空翻。结果却事与愿违,那枚炮弹被海盗船长发出的炮弹拦截在空中, 熊熊火焰燃烧在海面上,滚滚浓烟附和着满船人惊慌的哭喊,往日宁静的海域此刻如同炼狱,让每一口呼吸都变成了苟延残喘。


穿过夹杂着硝烟的海风,暗处的狙击手静心瞄准,海盗船长虽然高大,太阳穴却同样脆弱。百里守约冷笑一声扣动扳机,狙击镜里便炸开一片鲜红。


局势瞬间逆转。


莱西奥不可思议地望向那枚子弹射出的方向,一双白棕色的狼耳朵正无声息地隐去。来不及细想更多,他往自己的火炮筒里放进几枚汽油弹,尽往船身和帆布上发射。


暗处的狙击手又施舍出几枚子弹,隐秘而强硬地将海盗船逼向覆灭。


“太厉害了!你叫什么名字?”


百里守约刚藏好枪,准备回吧台喝点水,便从背后被人叫住了。听声音像是那个在危难时冲在所有人前面的男人。


“不便告知。”他只是随手相助而已,一个异乡人到了海都,自然是越低调越好,如果不是遇上这帮海盗,他也不会这么早展露锋芒。


那个海都人偏偏毫无眼色,从自己的铜壶里倒了杯牛奶递给百里守约,“我叫莱西奥。火鹰,莱西奥,‘喂,那个扛炮的’,随你怎么叫。”


百里守约皱起眉头,海都人都这么自来熟的吗?


好歹是个英雄。百里守约回想起他所做的事情,以一人之躯守护更弱小的人,自来熟就自来熟点吧。


他接过牛奶,说了声谢谢。


“你长得和我们不一样,好像比海都人更精致漂亮。你是东方人吗?我也认识一位枪手,他经常在你们东方做生意,不过,很久没他的消息了。你自己一个人吗?为什么来海都?”莱西奥熟络地坐在他身边,一问就是一长串。


鉴于对海都话还不是特别熟悉,百里守约听得有些头痛。


“我来找人。”百里守约扶住太阳穴,本来就晕船的他现在觉得更晕了。


“怎么了?你不舒服?”莱西奥对自己毫无自知之明,“喝点牛奶吧,我小时候生病不舒服,喝些牛奶就好了。”


莱西奥不仅自来熟,人还特热情。他一双眼睛像小狗一样真挚,让人无法拒绝。百里守约皱着眉头在莱西奥的注视下咕咚咕咚喝下一整杯牛奶,然后控制不住地全部呕了出来。


“抱歉......”莱西奥尴尬地挠挠头。


终于吐出来,百里守约竟觉得比之前要舒服多了。他被莱西奥这副傻样子逗得笑出声,尴尬的氛围倒也得以缓解。


“对了,你说要找人,是想找什么人,我也许可以帮上忙。”


“他叫铠。是个剑士,银蓝色长发,眼睛的颜色和大海一样。”他描述起铠的样子,发现自己只要说起他,都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心悸。


“蓝眼睛?银蓝发?”莱西奥笑出声来,“这种人在海都一抓一大把,可以说是毫无特征了。”


他笑着笑着,看到百里守约脸上浮现出微怒的神情,便尴尬地干咳两声,“放心吧,我的好兄弟查尔是阿尔卡纳最有名的雇佣兵,我们找他帮忙,绝对能找到你要找的这个人!”


“阿尔卡纳?”百里守约觉得这个名词很耳熟,好像曾经在铠的梦话中听到过。“我要找的人也提起过这个词。”


莱西奥点点头,“包在查尔身上了!你的枪法真的太好了,比我认识的那个马可波罗还要好,在没找到铠之前你能加入我们吗?有你这个神枪手,什么样的海盗打不倒?”


你最好早点帮我找到,百里守约听完又开始头晕了。他突然想起了铠,他们的关系刚有苗头的时候,铠也是非常直白地说出了让他难以接受的话。


他们都是队伍里的男子汉。百里守约对“恋爱”这个词毫不了解,对“男人与男人”的关系更是从没想过逾越。他很难接受铠那样直白地说爱他,让他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是重塑三观的。


好不容易接受了,好不容易........


铠走了,把他的心也一起带走了。


他像失了魂一样。夜夜辗转反侧,在和铠一起住过的屋子里一呆就是一整天。他每每想到分开前铠那双蒙着霜的眼睛,泪水就止不住地落下来。


“别哭了,狼耳朵狙击手,你不愿意就不加入还不行吗?”莱西奥被百里守约那双发红的眼睛吓到了,“你放心,我以我兄弟的名誉起誓,一定帮你找到铠。”



阿嚏——!


查尔此时打了个巨响的喷嚏。





着东方式样的鞋尖试探性地踏上码头上的石阶,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终于落地。


“走啊,带你去见见我的好兄弟查尔。”莱西奥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麻袋,那里面是查尔喜欢吃的某个岛上盛产的水果。


百里守约踏上海都的土地,在海上漂泊了近一个月的他只觉得双脚发软,有种周围环境仍然在移动的错觉。他忍住不适,追上莱西奥的脚步,准备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一下。


“嗨!查尔!”莱西奥眼睛一亮,飞奔向前与叫做“查尔”的人来了个热切的击掌。“我就知道你一定在等我!我还给咱们带回来一位新朋友,他叫守约,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非常厉害”的百里守约脚步虚浮地走上前,还没来得及与“查尔”打招呼,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查尔直接愣住,“这就是你说的‘非常厉害’?看上去很弱嘛。”


“快来帮忙啊!”莱西奥将麻袋丢给查尔,百里守约四肢瘫软,大概率是水土不服,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就能恢复体力了。


百里守约再次醒来,是在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子里。


周围四处散落着各种小零件,有还没拆封的,还有组装了一半便停止的,还有些半成品,看上去都很有想法。这里让百里守约恍惚有种回到了长城的感觉,他也有一间屋子,里面放着各种零件,甚至盾山苏醒前也被摆在那里。


“醒了?这水还有半碗,莱西奥叮嘱我一定让你全部喝完。”身前的男人端着碗水,语气有些无奈,不难看出来他是临时被安排了这项任务。


百里守约注意到,男人的另一条手臂是机械臂。“谢谢你,查尔。”


“查尔?莱西奥那个臭小子,又把我的原名随便告诉别人。”查尔很是不满,“叫我‘狂铁’吧,海都的人们都这样叫我。”


“狂铁。这是哪里?”百里守约接过狂铁递过来的半碗水,声音有些嘶哑,“我已经到了海都,对吗?”


“嗯,算是吧。这里是海都的外城区。”狂铁想起莱西奥说的话,“你要找的人能再跟我描述一下吗?”


百里守约回想了一下跟铠相关的信息,脑海里迅速将更可能有特征的东西整合出来,“海都有没有一位两个月前刚从东方回来的剑士,他叫铠,是我的......额......很重要的朋友。我曾听他在梦里说过‘阿尔卡纳’,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发音。”


他发觉自己边说,狂铁的眉头就边皱了起来。


“他是不是扎着蓝色的丝带,刀柄也是蓝色的?”


“对!你见过?”百里守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凯因 阿尔卡纳。那个恶魔。他活不长了。”


几乎是一瞬间,百里守约握紧拳头将狂铁飞扑在地,恶魔?他可不会允许有人这样诋毁铠。


狂铁当然不是吃素的,如果不是莱西奥捡了个便宜狙击手回来,他才不会任人这样压制。既然这狼耳朵狙击手这么不客气,他也没必要忍着了。他的机械臂用力一翻,就将百里守约掀翻出去,直直撞在了门板上,把刚帮助邻居修完房顶回来的莱西奥吓了一大跳。


莱西奥将百里守约扶起来,“你干什么?这么对我们的新伙伴!”


“伙伴?”狂铁冷笑一声,“他要找的人是凯因 阿尔卡纳。那个屠了全族的阿尔卡纳家族的恶魔。”


“阿铠不是恶魔!他是个很好的人........”百里守约艰难地爬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怎敢说他是恶魔?”


“好了,你们别吵了。”莱西奥把百里守约扶回床上,“查尔,你不是曾经和他交谈过一次吗?他也并没有伤害你啊。”


那次交谈让狂铁记忆犹新,他只是坐在凯因身边,就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巨大的压慑力,像米莱迪一样让人厌恶。当时他非常害怕自己会小命不保,不过那天凯因好像并没有开杀戒。


但是狂铁可以肯定的是,凯因和米莱迪一样,是不通情理、无视人命的执政者中的一员。和阿尔卡纳家族的其他人比起来,凯因更加残暴和冷血,他先是屠了自家全族,又去找阿尔卡纳姓的其他人,所到之地无人生还。


这个狼耳朵狙击手看着干干净净的,竟称这样的人是他“很重要的朋友”,那只能说明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查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莱西奥忙着在两人之中打圆场,“但守约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在海上遇见海盗,守约是和我一样站起来击退海盗的人。我们所认识的‘凯因’也只是通过传言,除了真正了解他的人,谁又能知道真相呢?”


“好吧。”狂铁摆烂似地倒在满是机油痕迹的沙发上,“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活不久了。现在整个阿尔卡纳家族都联合起来要打倒他,你知道的,他们绝不会让他活下来。”


百里守约越听越揪心,恨不得马上飞到铠身边同他一起,要死就一起死吧。


“你们是那么要好的朋友,难道你不知道他的过去吗?”莱西奥察觉到这个人对守约很重要,但守约好像并不了解他的过去。


“我是长城守卫军,铠也是。他刚来的时候失忆了,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也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事情。”百里守约呼出一口气,终于打算将事情告诉给这对好朋友。“你们说的凯因 阿尔卡纳我很陌生,但我对铠很熟悉。铠是队长给他取的名字,意为要像铠甲一样保护身边的人。他确实做到了,这么久以来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去守护长城的百姓和队友。”


“他不会说河洛话的时候非常沉默,我就教他去学,等他学会了,就变成了话痨,我做饭的时候他会围在旁边说个不停。憨憨的,很可爱。”


或许是根本没想到“可爱”这两个字还能用在凯因身上,狂铁有些破防,“你是说,失忆之后的他才是原本的他?”


百里守约点点头,“一个会舍命去救孩子、舍命为队友挡下所有伤害、还会变着法子夸你做饭好吃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呢?”


狂铁的三观受到了冲击,还没回过神来,却见莱西奥一脸憧憬地托起脸,“好感人,查尔,我们帮他吧!”


“你的热心肠什么时候能收一收?”


“可是凯因也是米莱狄的敌人哎。”莱西奥俏皮地指指狂铁的机械臂。


妈的,米莱狄!狂铁的怒气一下子被点燃了,敌人的敌人,当然是朋友!




雨过天晴,湿润泥土的气息混着花香,让人忍不住想多嗅两口。


“好了。很坚固,再管十年没问题。”百里守约站起来,用纤长的手腕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他好久没做手工,莱西奥的这些玩意儿与长城的别无二致,甚至更加趁手。


他刚抬起头,一束艳红的玫瑰便凑到鼻子前,费歇尔家的小孩子笑嘻嘻地望着他,“谢谢大哥哥,我祖母摘下给你的,感谢你为我们家修好了栅栏。”


“不客气。”他对花花草草并不十分感冒,但孩童与老人的善意让他忍不住心软,接过被细心摘去刺茎的玫瑰,将它放进了工具箱侧面的布袋子里。


费歇尔家的祖母追上他,非要塞给他一篮刚烤好苹果派。


还没进莱西奥那间小院子,狂铁就从背后赶上守约,粗犷地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扒得百里守约一趔趄。他右手下意识护住那束花,问狂铁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狂铁没急着回答,先在篮子里摸出一块苹果派,夸张地说,“太香了!”


百里守约也不催他,觉得狂铁这副嘴馋的样子像极了玄策。他温顺地将一篮子派都递给狂铁,自己则进屋去保养他的爱枪。


“好了。你看,这是什么?!”狂铁过了嘴瘾,这才想起来正事。


他的手心里握着两张精致卡片,稍微变化下角度,就能看见卡片上打着光彩绚丽的金粉,那是阿尔卡纳家族派对的邀请函。城中的贵族每年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派对,除了贵族之间,一些受到重视百姓也会被邀请入城。


百里守约从来没参加过派对,后来经过莱西奥与狂铁解释,才知道类似于东方的集会,只是活动更加丰富一些。


莱西奥在他的柜子里刨啊刨,终于刨出来两件西装,分别属于他过世的祖父与父亲。


“查尔,只有两张邀请函,你怎么办?”莱西奥帮守约换上西装,样式考究的蝴蝶结领带让百里守约感觉到有些束缚。莱西奥见百里守约试图扯下领带,连忙制止住他。


“老兄,我不会想进去的。米莱狄,那个女魔头,我怕我忍不住掐死她。”狂铁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不过放心,我会跟着佣兵团进去巡视,你们在里面不要惹事。特别是你,守约。你和凯因见一面就行了,不要生出是非来,有什么事从长计议。”


“怎么从长计议?你不是说阿尔卡纳家族要联合起来对付阿铠吗?”


“那也不能直接跟他们干呀,执政官们有多么残酷,你不会想知道的。大不了,就找个机会,你把凯因带走就是了。”


“他不会走的。他千里迢迢从长城回到海都,就说明他决心去解决事情,而绝不会选择逃避。”


“而我要做的,就是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百里守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东方的长相穿着严肃的西装,怎么看怎么别扭。不过,如果有机会能见到铠,别说是派对,就算是地狱他也要去,“放心吧查尔,我有分寸。”


夜晚,他和莱西奥穿越城墙,来到内城,仿若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繁华不输长安城,建筑、马车都华贵耀眼,汇入大海的河道却浑浊无比。


“海都被污染已经很多年了。”莱西奥摇摇头,“执政官们任由它这样发展,如果不控制,我想总有一天,海都会迎来灭顶的灾难。”


百里守约紧锁眉头,海都果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三个月前铠和他说必须要回海都一趟,自己要求一起,却被铠严厉拒绝了。


这太不同寻常了。因为他的爱人总是很温柔,至少面对他的时候很温柔。纵使骨子里带着冷酷,但铠从来不舍得对他说出什么重话来,可在这件事上,他却半分不让。他们还在僵持,铠却选择在一个夜晚不告而别。


那晚他们动作了很久,久到守约以为铠退让了,才要这样讨好自己。谁知道第二天清晨,百里守约面对的只有空荡荡的、余温已散的床褥。


现在想起来,铠应该是知道自己要回来面对怎样一个烂摊子。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该如此对待自己!百里守约想着就生气。他握紧了自己背上的吉他包袋子——里面放着他的宝贝狙击枪,等会找到铠这家伙,一定要照着他胸口来一拳!


悠扬的音乐声早已响了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足以填满空阔的宴会厅。百里守约忍不住好奇四处张望着,试图在人群里寻找铠的身影。


 “你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生怕让别人看不出来你在找人。”莱西奥哭笑不得,阿尔卡纳城这种戒备森严的地方,这样做恐怕很快就要引起注意了。


低调?他百里守约最擅长的就是低调。可是他越是往里走心跳得就越是厉害,好像心脏也能感受到铠的气息,在相遇之际遏制不住地狂欢起来。


“狼先生,你好可爱,能邀请你跳支舞吗?”肤弱凝脂的少女鼓起勇气上前搭讪,她还以为百里守约这副耳尾是化妆的道具。百里守约瞬间僵在原地,尴尬地用视线寻求莱西奥的帮助。


“我难道没有狼先生可爱吗?”莱西奥展示出自己英俊的脸庞,“狼先生在等他的小白兔,不如小姐赏我一支舞?”


少女露出了笑容,点头应允。


百里守约望着他们前往舞池的背影,出了一身冷汗。狂铁可没说派对上还要做这样让人尴尬的事情!


他被吓得赶紧离开舞池旁边,找到一位侍者,“请问凯因先生在哪里?我是他雇的音乐人。”


侍者看他化妆成了狼人的样子,还背着把吉他,便信以为真,指给他二楼的一间屋子。


百里守约来到二楼,听见身后传来响亮的脚步声。


“咚——咚——咚——”是急促的高跟鞋。


他连忙用伪装术隐去身形,隐蔽在角落里。看见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士进了房间。


“凯因,就你一个人?露娜呢?”


“去找她的猫了。”声音低沉而浑厚,虽然说着海都话,但是百里守约能认出来,这就是他的阿铠。他忍不住想要进去,可理智告诉他,再等一等。


“我最后再向你确认一遍,确实没有解除诅咒的办法,对吗?”女人的声音听着有些失望。


“马可菠萝去了东方那么多年,有任何收获吗?”凯因冷笑道,“海都千疮百孔,就算真的有什么解决诅咒的办法,百年之后海都早就覆灭了。海都等不了,我和露娜更等不了。”


女人的手杖咚咚敲在地面上,显然是副心烦意乱的样子,“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即使我愿意帮你,其它老一辈执政官会扒了你的皮。”


凯因不为所动,“让他们来,我的刀早就沾满鲜血了。”


“你别太自信了。”女人长呼一口气,“事先说好,事成,你家产的一半归我,事败,我会与你撇清干系。”


“多划算的买卖啊,米莱狄。”凯因将女人送出房间,目送她下了楼。


百里守约刚准备从角落里出来,就见另一头冒出一个刺客,利刃从背后直直扎向铠。


“阿铠!”百里守约冲出来,一把将刺客扑倒在地,以绝对的臂力优势将刺客压制。刺客没想到从哪个角落里冒出一个人来,短暂地懵了一会儿后,还了几次手,然后使巧力将匕首扎进百里守约的肩部。


百里守约吃痛,噤了一声,正要反击,却见凯因一刀抹了刺客的脖子。


“阿铠.....”百里守约缓缓起身,望向铠的眼睛,那双眼睛先是不可置信,而后流露出缠绵的倾诉。可惜很快有人听到动静上了楼,询问寒星家族的家主遭遇了什么,是否与百里守约认识。

铠生生将眼睛里的温柔、思念与潮湿褪去,又结上了层厚厚的霜。


“不认识,有人偷袭我,这位先生帮了大忙。”


他望着百里守约流血的肩膀和唇边的青紫,万千心痛却无法诉之于口。他转过身去,“感谢先生,不过我要下去参会了。”


百里守约忍不住朝他离开的方向倾了倾身子,然后握紧拳头,终究是没有追上去。


铠离开了好久,他才终于感觉到了疼痛。莱西奥听到动静也追了过来,看到百里守约流了这么多血,连忙把怀里的猫放下,取出丝巾帮他包扎。


“对不起,莱西奥。把你祖父的西装弄脏弄破了。”百里守约觉得心里很难受,“不过我很会缝衣服,我会把它缝好再还给你。”


他心里空落落的。见到了阿铠,为什么会比没有见到还难受呢?


这场派对上他再也没有见到铠。


深夜,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外城,躺在院子里的吊床上看星星。根本睡不着觉,因为一睡着,脑子里就浮现出派对上铠的那双眼睛。


他会生气吗?生气自己没有打招呼就来到海都?或许是听到了铠的处境,他越发觉得心烦意乱。我能帮你做什么呢?你告诉我好不好.....


院子外响起了叩门声。百里守约警觉地竖起耳朵,询问对方是谁。


“我是露娜,凯因的妹妹。”


凯因的妹妹?


百里守约打开门,穿着隐蔽披风的少女紧紧拥抱住他,“终于见到你了,嫂子。”


???


百里守约头上一排黑线。少女的拥抱实在是太热烈,压住了他肩膀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对不起,嫂子。”露娜抹抹眼泪,“我哥哥让我来的,因为他现在处境特殊,不便过来与你相认。你知道他有多开心吗?回家一直和我炫耀说嫂子你超级爱他。”


确实是铠能干出来的事情了。百里守约有些哭笑不得,他仔细端详着少女,发现她与铠长得非常像,简直是个女版的铠。


“哥哥担心你的伤,让我过来看看你。还有这封信。”露娜递给守约一封信。他焦急地接过打开,里面是熟悉的、歪歪扭扭的汉字。


“守约吾爱,阿铠想你深切。但目前情况危险,请等我解决完事情之后再与你相聚,爱你。”


铠的中文也不是很好,写这么多字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守约望着这张纸,直觉得他心心念念的阿铠又回来了。


他招呼露娜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把听到的米莱狄与铠的对话如数告诉了露娜,并询问露娜铠到底打算怎么做,自己来海都,不可能傻傻等在这里,一定会与铠并肩作战。


原本铠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让百里守约参与此事,如果成功还好,一旦失败,自己没有办法活着回来。百里守约不应当耽误在他们家族的破败历史里。


可露娜望着百里守约坚定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是多么诚挚的爱意啊,比大海更包容,比银河更璀璨。





高塔的电源被切断,灯火通明的高塔几十年来第一次陷入了黑暗。


在高塔之后,是奇迹之力——海都11个阿尔卡纳家族继承力量与诅咒的发源地。这里的奇迹碎片只是诅咒得以彰显的一小部分,剩下的则在每个阿尔卡纳人的血液里。


凯因的目标正是这些奇迹碎片——摧毁它,诅咒会被削减,污染得以消失,代价却是阿尔卡纳家族世世代代以来“筑造”的权力与财富。


活到最后的、掌握最高权力的人不会愿意凯因这么做,因为他们是奇迹之力的受益者。而在厮杀中死去的人们、被污染腐蚀的海都则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之内。


哪怕是延缓,哪怕是减轻,也好.....


凯因想过诅咒的源头是什么,他游历勇士之地,最后获得了新的思路。奇迹之力先是被削减,等到没有人再去争夺这份强大的力量,阿尔卡纳不再厮杀继承奇迹之力的时候,诅咒也就自然消亡了吧。


所以真正的诅咒是贪念。真正的诅咒是想要杀掉所有人去得到这份力量。


即使11个家族的矛头全都对准自己,凯因也必须去做这件事情。因为放任不管的后果是阿尔卡纳家族的崩塌以及整个勇士之地的灭顶之灾。


“高塔的电源切断了,米莱狄怎么搞的!那可是她的老巢!”


“一定是凯因,还不赶快去奇迹碎片那里!”


“这个疯子,他可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他的父母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你可别说了,他连他的父亲都敢杀,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让你早点干掉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谁能干得掉他?本来派对那天是个绝佳机会,被一个不知名的臭小子给干扰了。”


执政者、贵族们议论纷纷,急匆匆地带着兵马准备去截杀凯因。半空中的圆月凝视着这兵荒马乱的人间,散发出温和而宁静的光茫。


一排子弹齐刷刷地打在地面上,受惊的马匹惊叫而起,执政者们的队伍受到了威慑。


“阿铠,快!”百里守约挡在铠前面,端起枪,谁要是乱动,他就打爆谁的头。


“你还是来了。”铠朝着奇迹碎片走去,嘴里呢喃道。


今晚正是满月,月光的潮汐最强的时候,作为相克关系,奇迹之力的碎片在此时呼应最弱。即使是这样,他往里靠近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阻力。


“决定了吗?阿尔卡纳家族百年来的荣光,你所向披靡的力量,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将覆灭。”有个声音在与她对话。


“覆灭吗?早晚的事情。”他坚定地往前走,召唤出魔铠,“我还有守约,还有露娜。”


“为他人做决定,这不自私吗?”


“自私的不是我。是历代杀了全族活到最后的执政者;是蔑视海都、任由其覆灭的筑城者;是降下诅咒的神明,让凡人误以为自己是神明。”


他决绝地挥剑,晶体如同星沙消散在空中。


随后肩头一轻,魔铠也消失了。他不再是威震八方的战斗之王,只是个稍微强大一点的肉体凡胎。


“凯因,你逃不掉的。”石阶下的其它执政者气势汹汹,要冲上去将凯因碎尸万段。


凯因面向他们举起刀剑,抛却奇迹之力的力量,来一次本我的对决。百里守约跳到他身边,他们紧紧挨在一起,狙击镜早已瞄好对面的脑瓜。


“以为只有你们有同伙吗?!”烟雾弹从天而降,现场瞬间陷入了一片迷雾。莱西奥与狂铁趁机将铠约二人送走。


“干什么?还没决斗呢。”铠有点不太情愿。


“都没有魔铠了,还这么莽。打打杀杀能给你带来什么?只会让我心疼罢了。”百里守约照着他胸口来了一拳。“听没听过三十六计啊,走为上计!”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米莱狄吧。”狂铁指了指石阶,米莱狄已经赶到,正在控制现场。


“不符合我的气质。”铠闷闷地说了句,然后笑了出来。


天哪,恶魔居然会笑。狂铁怀疑自己瞎了眼睛,一定是太疲惫出现了幻觉。


“那什么符合你的气质?回去决斗,然后死掉,或者回家吃我做的饭,你选一个吧。”百里守约白了他一眼,语气愤愤。


“那我要回家吃你做的饭。”铠当机立断,老老实实跟在百里守约身后,然后趁他不注意,从背后抱了个满怀。还觉得不够,又在百里守约颈窝蹭了蹭。


“天哪,他们竟然是这样的朋友!”莱西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和狂铁对视一眼,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或许是动静太大,凯因回头死亡凝视了他们一眼。这一眼把莱西奥和狂铁吓得原地立正,好家伙,他果然还是那个恶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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