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

上一棒： @猫爪汤圆 ，下一棒： @月小呆 

如果天界有律法，禁止相爱的人在一起，那还不如跟你一同漂泊在人间。  

全文1.3w+，祝食用愉快

 

 

序

 

白狼原本没有名字，生于山林之中，在与草木、兽鸟的追逐嬉戏中长大，受天地灵气蕴养，他逐渐开了灵智，修炼出人形，每每化作少年模样躺在古树干上看星星的时候，都会好奇这片森林之外是什么样子，天上又有些什么。

 

可是森林里的其他人从来不好奇这些。狐妖时常搭着他肩膀，告诉他外面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这林子里逍遥自在。狐妖的妹妹是个十分可爱的女娃娃，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跟在她哥哥后面收拾乱摊子。他不远的地方还有只虎精，天天卧在岩石上晒太阳，也是悠闲自在得很。

 

只有他，好像只有他，就像受到什么召唤一样，向往外界的心一天比一天压不住。可他灵力低微，如果离开蕴养着他的森林，人形是撑不了多久的。

 

在他三百岁那年，眼前竟出现了位白衣仙人，那仙人头上缀着白纱，眉眼和蔼极了。仙人也不说话，只望着他笑。白狼从未见过除狐妖兄妹、虎精以外的其它人，见了仙人便忍不住凑上前去，爪子搭着那人衣摆，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你这白狼，倒是不怕人。”仙人笑道，俯下身抚了抚白狼的耳朵，“也不知天帝有没有看错。”提到天帝，仙人才从绒软的质感中回过神来，正色道，“你在山林里呆了三百年了，如果有个成仙的机会，但须得游历人间积满功德才行，你可愿意一试？” 

 

白狼微微一怔，化作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疑惑地开口，“什么叫成仙？”

 

仙人望着无垠天空，捋着胡须道，“浮梦天地万物，目超日月乾坤，无妄欲求嗔痴，自然也不老不死。”

 

白狼一个字也听不懂。

 

许久没得到回应，仙人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你自小便想往外去，这外界啊，有说书先生讲精彩纷呈的故事，有热闹非凡的灯火晚会，有凡人的悲欢离合。等到了天上呢，便可俯视苍穹，遨游云霄之中，超脱世俗之外。”

 

不知是不是宿命的辉映，白狼听了这话，竟觉得这生他养他的森林只是栖身之所，而天上才是他的家。

 

“我想成仙。我觉得我仿佛生来就该往那里去。”

 

仙人似乎就等这句话，转手往白狼少年背上拍送进一股灵力，“如此我便可助你，不过你且记住，你在成仙路上有一劫，只有心无杂念渡过此劫，方可成仙。”

 

白狼少年只觉得体内力量大增，身材也挺拔了许多，“谨记仙人教诲。”他认真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像天河淌在星空，被晚风一吹，连同人心一起荡漾起来。

 

“好。”仙人点头笑道，“今日赐你名讳百里守约，望你不负我愿，早日得道。”

 

刚被赐名百里守约的狼少年还想说些什么，仙人便顷刻化作烟雾消失了。

 

 

1.

“呜——”

 

锋利的金属齿狠狠咬合在一起，将白狼的小腿钳得血肉迷糊。白狼的身体因剧痛而痉挛，想要努力挣脱，却因为胡乱挣扎而让利器越刺越深。

 

它绝望地闭上眼睛。

 

“咔哒。”

 

捕兽夹被人打开了，白狼敏捷地拖着伤肢躲到一旁，瑟瑟发抖地看着来人。

 

“小家伙，让我看看。”

 

一双大手把他抱起来，白狼离他近了些，才看清楚来人的长相。

 

那人剑眉星目，一颗泪痣点于眼下，生生多出几分风流。白狼晃了晃神，那双大手游走在伤口的边缘，让他颤栗无比，便一不小心化作了人形。

 

怀里的白狼“咻”地一下变成了个少年，再仔细一看，那少年头上竟然还顶着对雪白的狼耳朵，一条雪色大尾巴垂在身后，眼尾因疼痛而发红，缀着几颗泪珠，看上去怪可怜的。

 

救他的人失神半晌，而后放下手里原本包扎用的布条，沉声道，“你是妖？！”

 

李信，长安人氏。自幼拜于当朝闻名道观门下，跟着高人明世隐学习道法。他去年初步学成，出师门游历江湖，只为修行心法、斩妖除魔，以得道成仙。今日他路过此地，遇见一只被捕兽夹困住的白狼，本想禀着善心救它，却没料到竟是妖物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这是怎么了？刚才还救他、帮他包扎，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露出这样吓人的样子？白狼心里疑惑极了，他又藏不住什么心思，只好点点头，“我叫百里守约，谢.......”

 

“谢”字儿还没说出来，李信便念出两句咒语，一枚铜制锁圈从包裹里飞出来，紧紧扣在了狼妖的脖颈上。李信再伸手一扯，一条无实体的金线扯着白狼少年用力摔向一边。

 

“你做什么？！”守约这时才意识到危险，也做出防御的姿态，“不是来救我的吗？怎么又用这种奇怪的东西拴住我？！”

 

“救你？”李信冷笑道，“想来不过是你的手段罢了，先装作普通白狼博取我的同情，是想趁我放松警惕一口咬住我的脖子吧？”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守约快没有精力跟他争辩了，腿上的伤还在流血，动一下就疼。可他实在是太委屈了，人类心思复杂、性情多变，他觉得人类好难相处，自己还必须积满功德。哎，这辈子还能成仙吗？

 

他越想越委屈，又想到森林里的好朋友们，若是没有出门，和狐狸、老虎他们在一起，一定不会这样受伤又被人拴住。

 

李信见狼妖眼尾红得厉害，脸色惨白，又已经被缚妖锁制住，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裹里找出创伤膏给狼妖敷上，又重新撕了布条，一圈圈给他缠紧。 

 

守约再也不敢感谢他，只不甘地问他，“你为什么要拴住我？”

 

李信没有停下包扎的动作，“因为你是妖。”

 

“嘶——”药物渗到皮肉中，白狼只觉一阵沙痛，“可是妖就活该被拴住吗？我又没做坏事，你不觉得你很没有道理吗？”

 

男人只是认真给他包扎，并没有回应。

 

百里守约抱着处于坐姿时格外碍事的尾巴，又问道，“你恨妖，那为什么还要给我处理伤口？”

 

李信朗声道，“是妖，就该被除掉。我帮你包扎，不过是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这话说的根本狗屁不通。百里守约三百多年的狼生中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愤怒。他一脚蹬开李信，自己挣扎着站起来，“什么叫妖就该被除掉？我好好地生活着，还行善积德只求功德圆满，结果呢？福报没等来，等到一个臭道士想除我，还假惺惺地包扎。你都要除我了还包扎做什么？！”

 

李信也楞了。他学习道法十几年，师父教的都是如何斩妖除魔，可从来也没说过妖物中还有良善之辈。这白狼看上去单纯没有心机，眼里的委屈和愤怒看得他心里属实难受，但如果这也是妖物魅惑人心的手法呢？

 

“你说你好好生活，行善积德？不是唬我的谎话？”

 

百里守约再也不想理他，气鼓鼓地只想赶紧挣脱束缚离开。

 

李信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强硬地抓住百里守约的小腿，将刚才被蹬开的结重新系好。“罢了，我先观察你一阵。别动了！以后想瘸吗？”

 

百里守约不想瘸。瘸了的狼在狼群里是讨不到对象的。可面前这个人吧，他又实在是觉得窝心。

 

 

 

“百里守约。”

 

“嗯？”

 

“你要不，还是变成狼算了。”李信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你人形太重了，最近的镇子还有十几里地。”

 

百里守约原本心里气得很，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嘴上还是硬的，“就不。”

 

李信也不说话，只把他身子往上抬，防止他滑落下去。太阳快落山了，他们必须赶快赶到镇子里落脚。

 

背上的人内心纠结了好久，还是咬咬牙，变成了只白狼趴在他背上。

 

李信轻笑一声，加快了步伐。

 

进入镇子，百里守约才化作人形，因为受伤，脖子上又栓了缚妖锁，灵力不够收起耳朵和尾巴，便戴上了兜帽暂时遮一遮。

 

“哟，二位客官，住店吗？”

 

“嗯。”

 

“几间房？”

 

“一间。”   “两间。”

 

掌柜的糊涂了，还是赔着笑道，“到底几间呐？”

 

“一间，劳烦您了。”李信将碎银子放在柜台上，转身就伸手将百里守约背到自己身上，想往楼上走。

 

“哎，等等，我不和你住，你半夜万一要杀我怎么办？”百里守约觉得不管是要修行还是成仙，都要先活下来比较重要。不然他一个被仙人点拨过的百年狼妖，就这么死在一个蛮不讲理的道士手里，岂不是太冤枉。

 

李信无奈道，“我若是想现在除掉你，还辛辛苦苦背着你走十几里地干什么？”

 

“现在？！”百里守约激动地冲掌柜的喊道，“您听见了吗？他肯定不怀好意，千万不能只开一间房啊。”

 

掌柜的笑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叫人看不懂，小公子上去吧，我看这位公子对你好得很呐。”

 

果然，人类都是一群大傻瓜！白狼心里绝望极了。

 

百里守约抱着尾巴坐在床上，思考着如何从这里逃脱。李信洗澡去了，包裹、外衣全在椅子上，他寻思着要不要在包裹里找找看有没有打开铜锁的方法。

 

这个缚妖锁套在脖子上，能镇住妖魔的法力，让百里守约非常难受。

 

水声还在哗哗直响，百里守约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翻开那个棉布包裹。入眼便是一把匕首，他虽然灵力被封，还是能感受到这把匕首的威慑，看来是专用来对付妖的。战战兢兢将匕首扔到一边，又扒拉出来一堆他看不懂的药瓶，以及几本道教修行相关的书。 

 

看来是找不到解开缚妖锁的法子了。

 

他还没来得及遗憾，就听见水声停了，赶紧将东西归位回到床上。

 

李信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百里守约。

 

“干、干嘛？！”

 

“不会是趁我不在翻我东西了吧？”李信眯上眼睛，看来这个狼妖是真的一点都不会撒谎，他只是看着他，他就慌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心虚了。

 

“我、我没有。你那里面就几本破书几瓶破药，有什么可翻的！”百里守约为自己辩解道，而后又突然捂住了嘴，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李信直直走到他面前，和剑一样锋利的眼神简直要把百里守约凌迟。百里守约终于忍无可忍、破罐破摔，“我，我就是想找到解开这把锁的方法。我也是只有尊严的狼妖，不想像狗一样被人拴着甩来甩去。”

 

“等我观察完你，自会还你自由。”李信走到他面前，“脱吧。”

 

“啊？”

 

“还不快去洗澡？今天太累了，我不想跟你在这儿耗着。”

 

“洗澡？直接靠法力清洁一步到位不好吗？你看。”他挥挥手，全身却没有丝毫变化，于是哭丧着脸道，“我的灵力都被你给锁住了，快把我放开。”

 

李信懒得听这只狼妖瞎说，直接扯落了百里守约的外衫，一把将他抱起来，“快洗，我要睡觉。”

 

不管百里守约怎么挣扎他也稳步向前。

 

可百里守约刚被放进浴缸，便像是雷劈了一样弹跳起来，带着湿透的衣衫整个人扒在李信身上，死死不肯撒手，嘴里还呜呜直叫。

 

李信恼了，“我真的很困，你到底要闹哪样？”

 

怀里的人不住地发抖，“水，会淹死......”

 

原来是怕水吗？李信只好拍着他后背，安抚了好久，确认守约情绪稳定下来后，拿过洗浴工具打着呵欠说，“我来给你洗，你坐着就行。”

 

“快点坐好！”

 

“不许乱动！”

 

 

2.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终于沾了枕头。

 

一个太累，一个太虚，几乎是沾枕当时就沉沉睡去了。

 

夜间的云在月前翻滚，时而汹涌，时而平静。

 

滚滚浓烟从门缝里钻入，白狼对危险觉察尤为敏感，马上睁开了眼睛。他动动耳朵，劈里啪啦的燃烧声被敏锐捕捉，于是迅速从床上坐起来。应该是哪里着火了。

 

“快醒醒！”百里守约拍着李信的背，试图把他叫醒，可也许是他白日太累，此时睡沉了，怎么喊也喊不醒。

 

百里守约狠了狠心，一把将他从床上拖起来，挪到自己背上，一起身受过伤的腿便剧烈地疼痛起来。可他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么多，咬咬牙还是打开门，火光已经冲到走廊，他突然想到什么，回过身拎起椅子上李信的包裹，忍者剧痛奔下了楼。

 

一路上因百里守约受伤，行动不灵活，李信感到十分颠簸。白狼清瘦的脊背把他硌得难受极了，终于在他们冲出客栈的那一刻被磨得醒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睡眼惺忪，眼前火光一片，白天锁住的那个狼妖在他面前气喘吁吁，客栈里.......似乎还有人在哭喊呼救！

 

李信这才一下子清醒，是这个狼妖把自己背下来的？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百里守约的小腿，包扎过的布料上洇出鲜血，在火光的映衬下格外刺目。

“看什么！”百里守约一巴掌拍在李信脑门上，“快把锁给我解开！还有人困在里面，不用灵力我根本来不及救下这么多人！”

 

李信果断地念出咒语，百里守约一下子觉得自由了。

 

他幻化出分身，几道极快的虚影冲进大火。李信也想跟在他身后冲进去救人，可火势太大，他只是血肉之躯，根本没法儿进去。

 

震惊之余，他看到百里守约刚刚站着的地方，自己的包裹安静地躺在那里，被保护得很好，一丝黑烟也没有沾上。不知道什么样的情感涌上心头，他抬起头望着结构被火焰逐渐摧毁的客栈，只祈求百里守约能平安。

 

 房屋被烧得再也撑不住，轰然倒塌之际，百里守约终于抱出来最后一名女童，他将小姑娘在怀里护得牢牢的，边轻声哄着“不怕不怕”，边将她交到她父母手中。女童的父母几乎是当场跪了下来，哭着感谢这个戴兜帽的年轻人救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百里守约不好意思地将他们搀扶起来，却又见更多被救下的人朝他跪下。

 

他诚惶诚恐，只好哄着大家赶快找地方休息，望着众人离去的身影，顿觉体内法力成倍强化，一股暖流充斥着他的血脉，仿佛在告诉他已进入正道。

 

人潮褪去，百里守约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时突然有人将手搭在他肩上。

 

李信抚摸着他伤着的小腿，呢喃道，“傻不傻啊。”

 

百里守约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

 

“你若是想逃跑，完全可以不管我，让我葬身在火海之中。”李信的手指轻轻抚过染了黑烟和鲜血的布条，自嘲道，“可你没有丢下我，就连那些行李也护得好好的，还救下了我没有办法救下的人。”

 

他抬起头，暗红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重塑，“守约，为什么......”

 

挥剑斩下衣袍的边料，裁成布条，再将原来脏污的布条取下，清理伤口。整个过程利落熟练，百里守约这才想起来，这已经是李信今天第三次为他包扎了。

 

他呼出一口气，想起了他包裹里那些被翻得卷了边儿的道法修行类书籍，开口道，“李信，我是妖没错，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观念，但是妖和人一样，也分善恶，不应遇则除之，万物生则合理，如果有一个物种是不该存在的，那一定是道法出了问题。”

 

“你和我一样，都在追求修行、追求功德以得道成仙，你虽然是锁了我的灵力很过分，但好歹也没丢下过我，我是恨你，却也不能看着你身遭不测。”

 

李信的语气却难得温柔起来，“既然我们目标相同，又都不是坏人，为何不结伴同行，一起得道呢？”

 

同行？！一起？！百里守约内心是拒绝的。他明明觉得这个人道理不通又自相矛盾，之前还用缚妖锁拴着自己，可看着那人炙热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流连，热切期盼一个肯定的回复，便连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来了。

 

就这样，疲惫不堪的一人一妖，在这座镇子上再次找到了歇脚的地方，只不过这次的情况，和上次有一样也有不一样。

 

“哟，二位客官，住店吗？”

 

“嗯。”

 

“几间房？”

 

“一间。”      “两间。”

 

“这，到底几间啊？”

 

“一间。”李信将碎银子放在柜台上，再次背起守约。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结伴吗？你还要看管着我不成？”百里守约趴在他背上，已经懒得睁开眼睛了。

 

李信打开房门，说道，“一间便宜。”

 

“哈哈。”百里守约笑着睁开了眼睛，两手一挥，白花花的银锭子就凭空出现在手上，“不就是钱吗？这东西我会变呐。”

 

李信将他放在床上，无奈地往上放了张符，百里守约手里的银子便变成了几块小石头。他看着百里守约鼓起的脸，无奈地笑道，“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人间有人间的规矩，这样与招摇撞骗无异。”

 

百里守约懒得理他，他们花得又不多，最多不过白嫖一点食宿罢了，李信这人偏偏耿直得很，这点小便宜也不愿意占。

 

“再说了，”李信神色不自然起来，嗓子里轻轻咳了几声，“跟我住不好吗？还能照顾你，还能商量怎么修行。”

 

“跟你住，总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了？”李信觉得有一点没由来的心慌。

 

“你，”百里守约忌惮地看了他一眼，“你包里有缚妖锁，还有把斩妖刀，平日又拿着斩妖剑，我害怕。万一咱俩吵架，你对付我怎么办？”

 

心里怎么凉飕飕的？李信语气里带了点情绪，“哦，你不是百年狼妖吗，还打不过我一个二十多岁的道士么？”

 

“我怕伤着你。”百里守约低声无奈地说道，“既然要得道成仙，又怎么能伤害人类呢？”

 

“百里守约。”李信哭笑不得地扶着白狼的肩膀，“我既然已经与你结伴同行，自然是把你当作了.......当作了朋友，又怎么会对你做出过分的事情呢？”

 

他看见白狼红色眸子里的迷茫和疑惑，耐心解释道，“在我们人类的世界里，还有个词叫‘信任’。就是相信对方不会伤害自己，相信对方，可以成为托付后背的存在。”

 

“那，你信任我吗？”白狼睁大了眼睛。

 

李信认真地点点头，“我信任你。你也学会信任我，可以吗？”

 

往后的无数年里，每每当百里守约将后背交给李信，或者是能轻易从他寥寥神情里读懂这人的心思，事后想来都是因为被李信这份真诚打动了吧。

 

 

3.

自小镇结友开始，一人一妖相伴而行，先后游历东部、江南，一路上行侠仗义、助人为乐。李信常在所历中反思过往十几年的道学生涯，力求取其精华、弃其糟粕。而百里守约随着对人间认识越深，便越加乐苍生之乐，悲苍生之悲。

 

不知百里守约是个什么样的命格。他看着受到解救的百姓露出笑容的时候，看着水深火热的百姓悲然而泣的时候，李信总觉得他仿若一个知苦知乐的神仙，比书本里那些上神还让人心生向往。

 

一日，他们游历到川地，适逢乞巧佳节，一进城便碰见当地一年一度的烟火盛会。

 

绚烂的火花银丝在空中炸开，衬得夜空都亮了大半边。来自山林的百里守约哪里见过这等人间美景，如果没有用法力隐去耳尾，一定已经开始摇耳晃尾了。

 

他望着夜空中流光溢彩的烟火惊呼一声，随手将包裹扔给李信，就情不自禁地挤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去了。李信原本还淡定抱臂前行，看见同伴如此大惊小怪，一股子狼味儿的包裹还差点砸到自己脸上，表情差点绷不住。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那只狼妖大惊小怪追逐烟火而去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也太可爱了些。李信只能笑着叹口气，挽着他的包裹追随而去。

 

“阿信！阿信！”百里守约兴奋地指着天空，“为什么人类能做出这么美的东西啊！太好看了，你看竟然还有流星的样子！”

 

他那双猩红的眸子一瞬间亮起来，笑盈盈地拉着李信的胳膊，“快许愿快许愿！”

 

李信白了他一眼，“又不是真的流星。”

 

百里守约毫不客气地白了回去，怼了一句“呆瓜”之后便自顾自地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流星流星，保佑我们早日得道成仙。”

 

“傻。许的愿说出来就不灵了。”李信又气又笑，这狼妖是怎么好意思怼自己”呆瓜”的啊？“你要像这样。”

 

他闭上眼睛，虽然一手一个包裹，但还是尽力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着什么。

 

百里守约表面上假装不感兴趣，目视他方，暗地里却偷偷动用了点妖术，想知道李信到底许了什么愿。

 

“吾天道在上，妖亦分善恶。弟子盼与百里守约结为道侣，同入仙门。”

 

他当然听不懂“道侣”是什么意思，但是听懂了“妖亦分善恶”和“同入仙门”，光是这两点，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

 

因此李信刚许完愿睁开眼睛，便看见百里守约眼神灼灼、一脸感动地望着他，顿时有点心虚。他试探地问道，“你不会无聊到用法力读我的愿望吧？”

 

两只狼耳“咻”地一下从百里守约的头顶冒出来，他两颊滚烫，不敢看李信的眼睛，“没、没有啊，我，我又不感兴趣。”

 

还是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李信冷笑一声，刚想说什么，只闻天空中轰然一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一朵美艳绝伦的牡丹花在空中绽放，光点燃尽，原来烟火的位置出现一只金红的凤凰，竟连眉眼、翎羽都惟妙惟肖。凤凰做出展翅的动作逐渐消失在空中，正是寂寞之时， 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磅礴、都要明亮的烟花雨从高空倾洒而下，将他们的面庞镶上了柔和的金边儿。

 

纵使是来自繁华唐都长安的李信，也鲜见如此宏美的烟火。

 

两人静静地看了会儿，相视一笑，可看见对方缱绻眼神的时候，却都像触电了一般，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视线。

 

直到去寻住宿的路上，两人之间那股子尴尬劲儿都还没过。

 

“哟，二位客官，住店呐？要几间？”

 

“两、两间！”百里守约慌乱地回答道。他们一路下来为了节省开销，一直都是住一间的，但有此经历，百里守约怕再和李信呆一起，自己的心脏也会像烟花一样炸开。

 

李信听了仿佛有些不悦，但再看向百里守约那双眼睛，心里还是又麻又痒，便也只好同意，“那就两间吧。”

 

一进房门，百里守约就捂着自己两边红透了的脸，闷坐在桌旁一言不发，想着自己是不是生了病，怎么浑身滚烫滚烫的。心里也是，又乱又慌，恨不得舀了冰水浇进去，好让自己得到解脱。

 

他正烦恼着，敲门声陡然响起。过去开门，李信湿着头发站在门口，已经换上了睡袍，宽阔的胸膛几乎将睡袍撑开，脸上却仍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干什么？”百里守约心里更难受了，恨不得立刻把他轰出去。

 

门口的人却自顾自地进来，“大夏天的，你毛又长，我来盯着你洗澡。”

 

百里守约想到浴盆就害怕，“我是妖，根本不需要洗澡，法力清洁已经足够了。也就是你，认死理，天天逼我洗澡。”

 

认死理的人却不依不饶，“那不行，这大夏天的，不洗澡狼耳狼尾会难闻。”

 

百里守约懒得和他争，认命地褪去外衣，走到浴盆旁坐下，胡乱舀着水往自己身上浇。李信见状摇摇头，过去帮忙。

 

许是淋了水，那双不安分的狼耳扑腾扑腾地往后摆，蹭到李信的鼻尖，被他的呼吸烫了个激灵。再一激动，大尾巴不受控制，竟然直接将李信的睡袍扫了开。

 

“你....你里面不穿衣服的吗？”百里守约屏住呼吸，身后的大尾巴却摆得比什么时候都欢，扫到架子上，将洗浴用具纷纷扫落，哐当直响。

 

李信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扑在百里守约脸上，二人交换了个浅浅的吻，“要不，要不我还是过来睡吧”，他一手握住那根惹是生非的尾巴，“守约，我难受。”

 

百里守约气儿都不敢喘，“嗯。”

 

后来拉了帷幔，床儿晃了一整晚，等到精疲力尽闭上眼睛睡去的时候，窗边已是鱼肚白。

 

不过百里守约怎么也想不到，男子之间行事竟然还分上下，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是那下面的。因此一起床便双腿瘫软、跌坐在地上，被李某人嘲笑之后，记仇地跟李某人生了三天闷气。

 

 

4.

不知不觉到了冬天，距他们最近一次在城镇歇脚已经过去了半月。地上积了雪，脚一踩上去就发出“沙沙”的声响，和着北风划过枯枝的声音，听上去萧瑟极了。

 

“阿信，你有没有觉得，越往这边走，就越是死气沉沉啊？”百里守约搓搓手，心里有一点不安。

 

“嗯。”李信眉头也并不轻快，他捉过百里守约的手放进怀里，“往前走走再说。”

 

约莫到了黄昏时分，一排房屋出现在远处，两人有了期盼，加快了步子，想要验证心里的不安感。

 

入眼是满目的荒凉。按理说已经接近春节，正常情况下街道应该有不少人，可是这里家家房门虚掩，却不见人出来。

 

什么情况？百里守约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扇木门，往里看了一眼，立马被吓得退了出来。

 

“怎么了？”

 

“有人死了！”百里守约嘴唇哆嗦起来。

 

李信上前查看了一下，发现地上的人身形瘦削，应该是在死前饱受疾病折磨，“我们再去多看几家。”

 

他们看了大概五六家，有两家人是没了的，另外三家还在苟延残喘。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青黑着双目，面色苍白，目光已经呆滞，“半年前，城东的老张家有个丫鬟一夜暴毙，自那时起啊，这镇子上的人都陆陆续续病了，街上的大夫们聚在一起，说是瘟疫，但试了白来种方子也是束手无策。眼看着死的人越来越多，听说那前头几个镇子最近也有了这样的病，怕不是老天降罪要亡我们呐......”

 

他说着说着，一口气儿上不来，咳了好几下才又顺过来，浑浊的眼睛淌下泪来，“可怜我那五岁的小儿哦，也跟着遭这么大的罪。再撑几天怕是就要走了，也不知这街上还有没有卖棺材的了.....”

 

将死之人的病中语将百里守约的心都要说碎了，他突然想起自己包裹里有瓶临走前狐狸给的药，狐狸当时信誓旦旦地说包治百病，他自然是不信的，可是如果真像狐狸说的那样灵呢？

 

“大哥，我这里有瓶药，是好友所赠，据说包治百病，您要不试试，总好过等死啊。”百里守约将药取出一颗，递到中年人手上，中年人麻木地吃了下去——他们已经试过太多方子，这颗药丸看上去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们明天再来看你。”李信用布巾把百里守约的口鼻蒙住，将他拉出了院子。

 

两人走在路上，心情都很沉重。他们在野外找了个地方落脚，生起篝火暂渡一晚。半夜，百里守约从梦中醒来，面前的火依然燃得很旺，身边的人却不见了。

 

他顿时难受起来，再也没有了睡衣，披上外衣便进城寻人。

 

城里平白多出几股子烧焦的味道。百里守约循味而去，看见李信全副武装，在一个宽阔的场地架起了巨大的火堆，里面正烧着什么。

 

“阿信，你在做什么？”

 

“因瘟疫而去世的遗体要及时焚烧，不然会成为严重的传染源。”李信抬起头，长发上沾染了烟尘，看上去狼狈及了。分明是严寒，他头上却冒着豆大的汗珠。

 

百里守约急了，“你怎么不和我说，我们一起不是更快吗？”

 

李信皱着眉，“这些都是传染源，搬运过程十分容易感染。你虽然是妖，但体质偏弱，万一感染就麻烦了。”

 

“那你呢？不是说想结为道侣，怎么碰到事就把我给落下了？”百里守约咬着牙，他已经很久没跟李信生过气了。

 

李信轻笑一声举起手投降，“行行行，你在理。”他还是没有靠近百里守约，“你知道道侣是什么意思吗？”

 

百里守约不回答，只拿眼睛瞪他。直到李信抛给他一些防护用具才完事儿。

 

第二天他们是被之前那个中年男人叫醒的。男人看上去精神不错，脸色已经比前一天好多了，“二位真是活菩萨！我感觉好多了，可否再求两粒药，好救救我的妻儿。”

 

颠颠药瓶子，里面刚好还有两粒。百里守约心里其实有些犹豫，因为李信之前焚烧时接触过传染源，他想留一粒给李信以防万一的。

 

李信看穿了他的心思，冲他点点头。百里守约将药瓶给了男人。待男人消失，他才撅着嘴，“那你怎么办？”

 

“染病的人那么多，一粒两粒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李信倒是豁达，“谁给你的药？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方子，去救更多的人。”

 

“是在森林里的朋友。”

 

“男妖女妖？”

 

“这，重要吗？”百里守约有点懵，“男的，怎么了？”

 

好家伙，某人这个醋劲儿可就上来了，“长得怎么样啊？一般精通医术制出良药的人长得一般都不怎么样吧？”

 

对于狐狸的样貌，百里守约还是要坚决维护的，“那可不对。阿白长得非常英俊，是我们那一片森林里第一好看的美男。”

 

李信还想再较劲，百里守约已经不想跟他纠缠了，“行了，现在这边瘟疫这么严重，我们赶回森林再赶过来肯定来不及，不如我让阿白过来，一同做出更多的药丸。”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哪？你又如何告诉他？”

 

百里守约笑着从包裹里拿出一撮狐狸毛，蹲在地上烧了起来。

 

不一会儿，只听见一道极快的白色身影花里胡哨地耍着招式从远方而来，直直扑向百里守约，将他扑撞在不远处一棵粗壮的树干上。李信赶紧拔剑冲上去，生怕不速之客伤了百里守约。

 

“哎哟！阿白你能不能温柔点！”

 

“哼，臭约约，叮嘱多少次不要烧我的毛！送给你是让你吹的，不是烧的！”狐狸说完，突然发现一把亮铮铮的斩妖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登时吓得不敢动，“这位大哥谁啊？”

 

“放开他。”李信声音凛冽。

 

狐狸慢慢站起来，“大哥，我不是要伤害他，这是我发小，我两好兄弟，我对他可好啦，不信你问他！”

 

呵，就是因为你们关系好才视你为眼中钉呢。

 

这时百里守约拍着身上的灰站起来，李信赶紧腾出另一只手去馋他，“摔疼了没？”

 

“没有。阿信，这位就是狐狸阿白了，”百里守约被撞得不轻，“阿白，你上次给我的药丸还有吗？我需要很多来救镇子上染了瘟疫的人。”

 

“为什么要救他们？天道有轮回，染了病的自然病死就好了啊。”狐狸茫然地看着百里守约，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救不相干的人。

 

“你就这么想，如果是我得了很严重的病，你会去救我吗？”

 

“约约，你哪里病了？！约约你可不能出事啊，我会心疼死的！”狐狸紧张地在他身上找来找去。

 

“行了行了，我没病。快把你药方子给我。”百里守约看身旁一言不发的李信脸一点一点黑下去，心里有点怵得慌。

 

好不容易把狐狸打发走，李信已然是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

 

百里守约小心翼翼地拉拉他袖子，“行了阿信，阿白他性格就是那样，不过他人很好的。”眼看着李信脸色更阴沉，他又赶忙说，“他一点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我们只是很单纯的好朋友。”

 

李信眉毛这才松了松，“嗯。长得也没我帅。”

 

“你......”百里守约刚想反驳，又看见李信逼迫的眼神，只好装作正经的样子点点，“你说得对。”

 

吃味归吃味，两人还是赶紧学习着药方子，到镇上已经无人的药铺里找了许久，才凑齐所有药材。于是，这座死气沉沉的镇子，一人一妖开始忙活起来。在修习过的李信指导下，百里守约动用法术将煮沸的醋放遍镇子的每个犄角旮旯。两人不眠不休地守在药炉旁，每隔几个时辰还要轮流换班去查看有无新增死亡居民，以及时发现处理感染源。

 

灵药下肚，镇上终于渐渐有了人气，先好起来的居民自发加入他们的队伍，李信还将管理方法和药物熬制过程传授给他们，派出一些人去救助其它几个镇子。

 

李信实时掌握瘟疫情况，几乎是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肉眼可见地一天天憔悴下去。百里守约空闲之余就想着法儿的给他补充营养，用居民们送来的鸡和一些药膳炖出一大锅鸡汤，香飘十里。

 

“好香。”李信是真的太累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嘴里还含含糊糊的，“你那术法还能变出好吃的？”

 

“这是！”百里守约刚想发脾气，什么术法，这可是他光切料都切了好久，又花上好几个小时才炖出来的，李信竟然看不起狼，说是他偷懒变的！可他看李信那副累及了的样子，便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争论的话来，只好垂下眸子，又给他舀了一碗。

 

有帮忙熬药的居民从外面走过来，赞赏道，“百里公子真是好耐心、好手艺，一大清早就开始洗肉切食材，硬是炖上了四五个时辰，这味道啊，还真是香！”

 

“哪里，大哥也累了吧？快坐下我给您盛一碗尝尝。”

 

二人你来我往客气十足说的话李信听不进去了，他拿筷子的手停了下来，望着眉眼温和的百里守约，又看看他冻得通红的手，心里五味杂陈。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他真想把百里守约抱在怀里，蹭蹭他颈窝，诉说自己无尽的爱意。

 

在近半月的努力之下，瘟疫被成功地从几个镇子里清除，往日死气沉沉的街道终于重新恢复了生机，欢声笑语再次充满大街小巷，就连冬日的寒风仿佛也和煦了许多。

 

李信和百里守约稍作休整，便与众人告别，再次踏上征程。

 

5.

“接下来往哪边走啊？”百里守约抱着卷地图，几年来，他们几乎将大唐走了个遍。

 

“往去处去。”李信牵着他的手，“反正有你在身边，去哪里都可以。”

 

“行了。”百里守约笑道，“那，我们往长城走，听说长城有支长城守卫军，一直守护着万千百姓，真的好伟大。”

 

“嗯，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还没走出多远，不远处天空突然浮来一朵金色的祥云，正正停在他们上方。金色的光芒将他们陇在里面，眨眼间两人便来到一处浮着烟雾的宫殿。定睛一看，大殿左右各有两个房间，门前守着身穿银色铠甲的天兵，除了他们，还有十好几个气宇不凡的人都在殿前候着。

 

“阿、阿信！我们这是？！”

 

李信压抑住情绪，紧握着百里守约的手，“我们可能是飞升了。”

 

一位文质彬彬的仙人走出来，宣道，“东华神君、西华神君按序宣见！请诸位听到名字后进入对应房间。”

 

“李信，修行道士，左。”

 

“百里守约，百年狼妖，右。”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给足了对方勇气，而后从容走向各自的房间。

 

百里守约拉开门帘，里面坐着的竟然是数年前点拨过的那位仙人。他顿生一股子亲切感，欢欢喜喜地对他行了个礼。

 

可仙人看上去却是不悦，“百里守约，你可知错？”

 

“错？”百里守约怔住了，“我受您指点，一路行侠仗义、救人无数，悲苍生所悲，乐苍生所乐，又错在了哪里呢？”

 

“我说过，你有一劫，须心无杂念才能得道成仙。”仙人，不，西华帝君摇摇头，“你和那叫李信的道士一路同行，早已是遭了一路情劫，还敢说心无杂念？！”

 

“可，可阿信他是好人啊。我与他在一处，只会变得更好。”

 

“这就是错。成仙需无欲无求、摒弃杂念，情情爱爱乃为大忌。好在你们皆为男子，否则媾和之时就该遭天谴了。这般，你们服下这颗绝情丹，天界便不计前嫌，让你们位列仙班。”西华帝君递上一颗绝情丹，感慨于天帝的恩德。

 

谁知道谢没等来，却等来了百里守约的拒绝，“神君，您知道吗？跟阿信在一起的心情，是比我想着能做成神仙更快乐的。我觉得这世上再也没什么事情能比跟他在一起更重要了，因此，守约可能要辜负您了，对不起。”

 

他说完难免落寞，还是惨笑了一声转过身。只听西华帝君在身后大喊，“你想跟他在一起，那他呢？！他可是从小就为了修仙而苦学，你能选择感情，他能吗？！只怕他现在早已签下仙籍了吧？”

 

是啊，李信是一个那么坚定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区区小情小意就放弃成仙呢？那也没关系，如果阿信能成仙，就真的太好了。自己，就做只无忧无虑的狼妖，也挺好的。

 

守约停下脚步，低下头说道，“怎么选择是他的事，我不可能忘了他。”

 

他推开门走出去。殿前仙气飘飘，一群等待的人好奇地看着他，入了这个门，签完仙籍后就直接从室内进入天界了，竟然还会有人出来？

 

他留恋地看了一眼这里，这怕是这辈子他离天界最近的一次。算了，回森林吧，回到阿白和阿虎身边去，想他们了。

 

他走下台阶，一个怀抱突然从背后拥住了他。他忍不住哭出来。

 

“你、你为什么不去成仙啊，天界多好，你不是、求了很多年吗？”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个清朗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果天界有律法，禁止相爱的人在一起，那还不如跟你一同漂泊在人间。”

 

 

 

END.

 

 

 

 

 

后记的部分删除了，这里有一个小误会，本来是想交代一下二人功德圆满，即使没有进入天界也成为了在人间的神，结果没想到叙述形式跟小李太太撞了，导致有不明原因的读者去打扰到了小李太太，真的非常抱歉。而且小李太太比我先写完文，我们都是原创内容，两篇故事完全不同，引起误会太抱歉了，都是我的错，请大家原谅🙏🙏

真诚向小李太太致歉，不要委屈了，抱抱@小李